在皖西,有一个“霍山北大门”的地方,叫“下符桥”。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说起来,与下符桥可谓因天结缘。第一次,“好雨知时节”,夜雨酣畅淋漓,心想第二天是去不成了。意料之外,次日雨歇,湖面雾气升腾,与金灿灿积蓄一冬力量的油菜花缱绻蔓延,撑一把油纸伞徜徉期间,低头可窥兰花嫣然巧笑,抬头可望蔷薇若即若离,山雨弄晴,别有一番山野水乡韵味。第二次,当晚天气还在慵懒地打着呵欠,第二天万里白云洋溢着笑脸,群峰从容,碧天如练,伸手可触摸春天只此青绿的颜色,让人喜不自禁。
下符桥距六安市区并不远,三十四公里,乘车一个小时左右便到了,关于它的故事还真不少。
“上符镇猛兽,下符镇河妖”,据传说,这里曾经河水泛滥,于是当地百姓请来有名的江湖术士在桥下下符,“镇”住了河妖,保住了一方平安,“下符桥”因此得名。
也许是因为靠近南方的缘故,印象中下符桥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条水,几支苇。
放眼望去,湿地公园静静地依偎在淠河的身边,微波荡漾,芦苇轻扬。因为此时芦苇不多,反而生出亭亭玉立的感觉,周围簇拥着香蒲、浮萍和一些不知名的水草。都说芦苇是水泽的灵性之草,风吹苇动,纤长摇曳,似乎只有她最能感受风的到来,传递着遥远的天籁。据说古人最早的乐器,就取自中空的芦苇,发出悦耳的声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阳光照射下,芦苇方显出淑女的端庄和淡雅。也许,在她的心里,湖水就是静静流淌的日子,暮霭的滩涂才是最终的守候。不知何时,一只水鸟从芦苇丛中破空而出,又箭一般射向远处的芦苇之中,“谁谓河广,一苇可航”,我知道,这是它们快乐的家园。本着“民胞物与”的心态,我悄悄地走近河畔,贪婪地吮吸青桥石板边泥土的气息,竟是如此的惬意。
下符桥却又很大很大,和中国千千万万的许多小镇一样,饱经历史的沧桑,大到可以装得下心中的追求与热爱、过去和将来。
勤劳的灊邑人民,深埋春秋战国吴戟、蔡戈与马衔的传说,默默地在铺街条石上留下昔日劳作的痕迹。风吹草动,碑文历历。一座南北走向呈长条形叫“窑宝山”的地方,至今还裸露着瓶、罐、盆、钵、碗等黑釉宋窑瓷片。相随饷窑去,鬼斧在符桥。热火朝天,席不暇暖,遥想当年成百上千的匠人聚集在一起,用灵巧的双手捏制生活的愿景,放入流光溢彩的窑道,福禄寿义尽在眼前。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停放在熊家河道的大小船只忙碌起来,沿着滚滚沘水,载着小镇全民的福祉,驶向更远的方向。
2012年,“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决定将大别山低海拔地区高产水稻种植试验点放在下符桥沈家畈,百亩“超级稻”亩产1000公斤的宏图在此攻关,“喜看稻菽千重浪”,这对下符桥人民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人们满怀激动地紧跟袁老的步伐,静静地聆听关于良种、良田、良法的阐述,科学管理种田,人工“踩田”除草,一点也不含糊。远眺一望无垠的稻田,齐穗的稻子比平时种植的水稻高出一截,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禾杆,八十三岁的袁老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啊,如今的下符桥,“稻虾共养”田野金黄,多彩月季蜂蝶相逐;彩虹桥上谈情说爱,萌果乐园车马骈阗。只要你愿意按下时间的快门,目光所及,皆是风景。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泛舟圣人河上。
人间四月,草长莺飞。圣人河不语,几只青褐色野岸的竹筏悠闲地伸着懒腰,只有两岸的芳甸不停地眨着眼睛,像是迎接远到的客人。
我们上了竹筏,离岸,我的第一感觉是阳光很静,水流很缓,连空气都是悠然的味道。水可真是人间的尤物,随着竹筏的前移,脚底的波浪慢慢跳起来,一会儿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会儿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冲刷着堤岸,冲洗时光留下的痕迹。恍惚间,白云悠闲地在水中穿梭,竹筏轻快地在云端荡漾,与两岸的流翠交织在一起,重重叠叠,影影绰绰,瞬时自己变成轻柔的涟漪,一层层,一圈圈,随江流慢慢荡去,俨然是把白云揉碎,醉倒在山风,“填我十万八千梦”涌上心头。有人说,水是流淌的生命,云程发轫,矢志不渝;有人说,水是低吟的歌者,宫移羽换,漉漉衷肠。“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君子处世,要有水一样的高洁和坚守;“水惟能下方成海”,这是在告诉我们,一个人要能够做到如水一样,善于容纳百川的深沉渊默;“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认为,面对即将逝去的时光,要懂得珍惜和进取;在文人的笔下,水是有性灵的,是多情的。索性掬起一捧水来,任其从指尖轻轻地滑落,十里桃花,一世繁华,都不及这慢下来的时光。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一个季节,两次相遇,这是注定的缘分。在这里,我追逐了时光,奔赴了艺场,更感受到浓浓的乡情,我愿化作符桥摩崖的石刻,静静守候在你的身旁,亘古不变,地老天荒。
凯发旗舰厅官网的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