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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来源: 小南岳文学   作者: 谢明   发布时间:2023-04-13 07:44:17

  到屋脊山看日出,是我多年的夙愿。

  我无数次看过日出,为殷红的太阳,跃出天际的磅礴气势,震撼过、欢呼过。可那都是在异域的城市、海边、沙漠、山巅,甚至在地球的另一端。

  屋脊山日出,闻名遐迩,全国各地的摄影爱好者,趋之若鹜,被中国摄影家协会确定为“中国摄影创作基地”,并被中国气象服务协会确定为“天气气候景观观赏地”。

  屋脊山,系家乡名山,多年来,我曾数次攀登,春天,看过漫山遍野、鲜艳多姿的映山红;夏天,看过变化多端、绚烂无比的云海;秋天,看过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秋叶;冬天,看过山峦起伏、白雪皑皑的冰封,可它的日出,我未见其芳容。为此,曾招致友人的讪笑,痛惜“近水楼台不得月”。

  先前,总觉得看一次壮丽的日出,需要缘分、天气、情绪、身体诸因素契合,方可为之。屋脊山,近在咫尺,从县城驱车半个小时,即可抵达山脚,山还是那个山,太阳还是那个太阳,随时可以一睹风采。拥有来日方长的想法,身心和步履,就显得从容不迫,看日出,也就延宕下来了。

  这一次,是友人的敦促和邀约,一干文友,决定前往。

  没到5点,起床、洗漱。我整装完毕,走出位于“屋脊影乡”的“影庐”民居,迅疾没入无边的黑夜,此时,照明的路灯,尚未开启。节令没到惊蛰,不闻小虫儿唧唧叫声,也没有鸟儿啾啾鸣唱,原野阒然清静。春寒料峭,一阵风儿吹来,丝毫没有春风的温柔,虽不至于砭人肌骨,寒气还是逼得我,有些哆嗦和颤抖。

  “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巴金先生《海上日出》开篇的优美文字,突然跳出,让我好一番激动,也让我温暖起来。

  汽车把我们送到屋脊山麓。天还未亮,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描述,好在我长期生活在山城,功课做的比较充分,携带了手电筒,友人也准备了若干把,黑夜攀爬,三二人一组团,每团都会分得。有了明灯照耀,脚步就会行稳致远。攀山的路,大家比较熟悉,都不是第一次来,可有过夜间登山经验的,我没有细数,反正于我,是平生第一次。

  身外的四周,被漆黑裹挟的严严实实,手电的光,好似在无际的黑暗中,裂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隙,慷慨地放我们前行。电光指引的脚下,虽无需梯山架壑,崎岖陡立是现实的,我们登山的步履,缓慢而坚实,每个人都明白,踏出去的脚步,不能向两边偏差,凭经验,那里深沟森森,缠满荆棘,让人惊惶,一失足也会有“千古恨”,即使不会命陨山崖,也落得个缺胳膊断腿。了然于胸的安全意识,大家沿着逼仄而陡峭的山路,有序攀登,安然渐进,小心翼翼,专注于自己踏脚是否实诚,没有一个人,超越同伴,急切前行。

  行进到一个巨石旁,从艰险湿滑的细道拐过去,攀临石头之上,是一块二三平方的缓坡地,印象里,我估摸着,攀程过半,便停歇下来,稍事休息,喘口气。俯视山野,万籁俱寂,只听到同伴的喘息,还有自己的心跳。我没有坐着歇乏,利用这个短暂的机会,回望来时路,蓦然发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点缀着忽闪忽闪的光亮,那是行人的灯光。今晨拥有众多同行者,我们不再孤单。那微小的光亮,不像萤火虫,恣意飞舞,点点亮光汇聚起来,像一条火龙,踽踽而行,昂首向上蠕动。忽然,一阵清风吹来,不知名儿的花草香味,氤氲弥漫,顿觉浑身上下清爽异常,疲劳也被带走。

  又攀一程,晨光微曦,黑的夜渐渐褪去,听见了头顶上方,有人的声息。还有比我们更早的?我不禁感叹起来。不大一会,依稀看到了山顶,许多人影在来回晃动,我知道,他们在寻找日出的最佳看点。

  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的观景平台,站立之上,山高我为峰的感慨,情不自禁盈满于怀。

  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竟然比原先登顶,快了许多。我在思忖答案。黑色的眼睛,没有给我们站站停停,寻这觅那的机会,只有心无旁骛,朝着心中的目标,踏实行进,最终快速抵达,除此,别无解释。有了答案,心中就有了力量,我抬眼远望,遥远的天边,已经扯起了一块薄薄白纱。

  天已放亮,人声喧闹起来,我回身看了看,不大的山顶摩肩接踵,挤满了人,粗略估摸,有好几百人,多数是年青人,也有少许儿童和老人,大家齐刷刷面朝东方,眺望日出的方向。此时,小鸟仿佛被人的声息,从睡梦中吵醒,在深深的山谷中,群鸟翱翔,争先恐后,竞相追逐,上下翻飞,时不时与盘旋空中的无人机逗趣,整个山野已经苏醒了。架好“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者,弯着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紧盯取景框,须臾不离,生怕错过了精彩的瞬间。几位补好妆,站在直播位置的网红明星,时而转身瞅向身后日出的方向,时而面向摄像镜头,担心精美的画面和自己的表情,不能珠联玉映,相得益彰。所有的人,还有那些鸟儿,都在翘盼,新的一天的到来。迫不及待,是大家心情的流露,庄严的仪式感,随之倍增。

  6:45, 东方灰白的天地之间,被微微泛红所取代,久候的人群开始嘈杂起来,有人大声嚷嚷,“太阳,等你等得我心痛”“我的太阳,快来呀!”……

  也许是共情传达使然,我注目转向远方,天地间,已沐浴在金色光亮中,并渐渐加重,向天际上方扩展,面积越来越大。日出而林霏开,凭经验,太阳跃上天幕,也就是俄顷之间的事了。我对大家说:“快了,已经‘下高速’了,马上就到”。刹时,太阳顶破天际线,慢慢抬起头来,终于,崭露出鲜艳的面孔,先是小小的半圆点,徐徐变成橘红色,破屏而出,迅疾冲破云层,小小的圆盘,仿佛被多种颜色,横向分开,朱红色垫底,而上大红色,再上面是深黄色,顶端是金色,整个天空映照的富丽堂皇,瞬间,小小圆盘,整个变红、升腾,而后呈现滚圆滚圆,像在天边挂起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光芒四溅,蔚为壮观,把天上的云儿,燃烧得彤红彤红,天空和大地亮了许多,连绵起伏的山峦,变得清晰可见,太阳的光芒,仿佛唤醒了它们的生命和活力,尽显万分柔情,妩媚诱人。

  大家童真焕发,欢呼雀跃,欢声笑语在山顶起伏荡漾,情不自禁的举起手机和相机,锁定美轮美奂的瞬间。

  当一切归于平静,屋脊山,动感绝美的日出,在我心灵中,久久不能忘怀,反复回放。罗丹先生的话:“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在我脑海萦绕。大师的教诲,启迪我沉思遐想:屋脊山的日出,与他乡的日出相比,拥有与众不同的壮美与震撼。平日里,我对身边许多蕴含美的事物,总觉得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不太上心。此时,懊恼不已。譬如,对屋脊山日出的漫不经心,让立身之处的大美,从身边匆匆滑过。

  看一次平常的日出,在生命旅途的记忆里,留下一处精彩的打卡之点,激活了我灵魂深处的认知。我们日常生活中,需要专注身边的一时一事,万不能把熟悉当陌生,要发现熟悉之处的美好,拥抱气象万千,云蒸霞蔚的美景,让内心充盈而阳光,与美相伴,与美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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